[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63 章 景國篇:仙魔、四兇、幽冥川
景國篇:仙魔、四兇、幽冥川
此時的澹臺燼他們正在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通過照世鏡幻化出的鏡蝶之門,他們來到了幽冥川裏,這個地方他曾在夢裏來過,親身踏足之後,他才切身感覺這份獨屬于此的,空靈靜谧。
時月一只手抱着大貝殼,一手拉着澹臺燼,上前兩步轉身微笑,在他的身後是流水潺潺,浮游如燈,玄鳥飛天鳴叫,灑下雨點般的星輝,這片沒有生機的地域,因為他的歸來,變得溫暖明亮。
“歡迎來到我家,可惜沒有好茶招待。”
“幽冥之水恐怕也煮不了茶。”
心理強大,精神穩定的澹臺燼已經不會輕易被這人吓到了,但他依然很享受時月玩出花來的驚喜。
比如剛上馬車的時候,時月一本正經的跟他說“蜃大限将至,他想在幽冥川裏長眠,我們一起去送送他吧。”
“好啊,我們要怎麽去呢。”他沒有猶豫的就答應了,笑看着早有準備的人。
果不其然,時月很快就教給他如何用照世鏡開後門。
以弱水為媒介,鏡光化門,蝴蝶引路,黑暗之後便是淨土。
“沒想到一次就成功了,你真是個天才。”時月摸了摸澹臺燼的頭,毫不吝啬地誇贊起來,當初他可是在稷澤的陷阱裏學會開門的,這小孩兒居然一教就會,可真是天賦異禀啊。
“你給我鏡子的時候,不會就想帶我來這裏了吧。”
站在一片藍草白花的土地上,遙望天水一線的世界盡頭,聽着浮游之間的竊竊自語,澹臺燼感覺這片生者勿入的元神歸處,遠沒有古籍裏記載的那樣陰暗恐怖。
“我就想嘗試一下,如果成功了,你就可以自由地來去,不用一直待上五百年,就不會那麽無聊了。”
時月這樣說着,明亮的笑容為這片淨土增添了陽光般的溫暖,被人全心全意愛護的感覺,美好的讓澹臺燼心醉,他情不自禁的抱住這只屬于他的小蝴蝶,在人耳邊輕聲低語“有你在身邊,就算是千年萬年,也不會無聊。”
他們都想要保護對方,以不剝奪自由的方式,
他們都想要愛護對方,所以将最純粹最熾熱的心奉獻出去。
“走吧,我們先去把正事辦了。”
時月拉着澹臺燼往水邊走,浮游推動荷葉小舟緩緩渡來,他們登上小舟,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一分為二,在寂靜無聲中穿越一扇扇月相之門。
最後一扇象征滿月的門羽化消失,小舟停了下來,時月站起來走到小舟邊緣,抱起貝殼對準水底的一輪冥月,慢慢松手。
“蜃,願你從此長夢不醒。”
撲通一聲,貝殼墜入幽冥之水,一路下沉到冥月中心,瑩白色的月光中,貝殼慢慢長大,以肉眼可見色速度覆蓋了冥月,很快貝殼表面被月華染白,遠看就好像一輪更大的月亮。
一枚水晶般的晶體從貝殼縫隙裏飄出,上浮過程中,經過幽冥之水的沖刷,晶體變得更加晶瑩剔透。
晶體浮出水面,漂浮上升到時月的掌心之中,即便在幽暗的世界盡頭,它依然散發着彩虹般的光輝。
“你這份離別之禮,可真貴重啊。”
時月眼眸裏露出些許傷感與懷念,如今,他所熟悉的故人,又少了一位。
“離多最是,東西流水,終解兩相逢。淺情終似,行雲無定,猶到夢魂中。”
玄鳥從天墜落,猶如一道流星,劃過黑夜,融于流水,将靜谧幽藍的河水點亮,無數光點飄出水面,就像懸停在星河裏的萬千星輝。
泡沫消失的的聲響中,閃閃發亮的光點變成一個個浮游,浮游發出各種聲響,四散飄走,
躺在飄搖着前進的荷葉小舟裏,時月枕在澹臺燼的腿上,随手抓過一個浮游捏扁團圓,那枚作為離別之禮的仙髓,被他轉手塞給了澹臺燼。
澹臺燼此刻正閉目吸收那枚仙髓,照世鏡回歸于心海之中旋轉燃燒,輔助他煉化這份特別的禮物,由邪轉正的過程是緩慢而痛苦的。
吸收仙髓是第一步,妖力淨化是第二步,最後一步卻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抗住邪骨反噬,也就是魔神的蠱惑。
意識深處,澹臺燼與魔神意識首次針鋒相對,知道真相,有了反抗之心的魔胎,想要掙脫束縛,去走屬于自己的路。
這叛逆的行徑反倒讓魔神意識興奮起來,在他看來,澹臺燼的命運早已注定,無論他如何掙紮反抗,都不過是紙面上新添的一筆苦難。
他的結局早已注定,他的人生只有苦難,所有的美好都是虛妄,魔神只需要欣賞他悲慘的哭嚎,享受他絕望中的獻祭。
在那一刻來臨前,他願意讓那只虛假的小蝴蝶,再多飛一會兒。
幽冥川中,森寒陰冷的魔氣自澹臺燼胸口滲出,很快蔓延至整個小舟,隐隐有溢出小舟墜入幽冥川的架勢。
預感到澹臺燼可能和魔神意識對上了,時月爬起來坐好,握住澹臺燼攥成拳頭的雙手,閉目呼喚兩只小蝴蝶,黑色的蝴蝶脫體飛入澹臺燼體內,鑽入心海之中的照世鏡裏。
照世鏡化身朝陽,散發出暖橙色的光芒,日光照射之處,魔氣如煙消散,很快又會有新的魔氣滋生,這場僵持不下的消消樂持續了不知多久,終于在魔神意識退卻後,有了結果。
澹臺燼意識恢複清明,還未睜眼,他便感覺到長久以來壓迫着心房的陰寒邪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涓涓流水般的暖意,由心到身,溫暖輕松。
突如其來的颠簸和車輪滾動聲,讓他意識到自己已不在幽冥川了,他趕緊睜開眼,還未适應日光的視線一片模糊,即便如此他還是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他們正在回京的馬車上,掀開車簾就能看到跟随前行的月影衛,時月靠在角落裏睡着,也不知他們是幾時回來的,看外面的天色,他們應該在裏面待了大半日了,想來是怕廿白羽他們起疑,時月才把他帶回來的吧。
澹臺燼手扶胸口,長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果然感覺不到那股邪氣了,已經冷卻的照世鏡懸浮在心海之中,鏡中的小蝴蝶從一只變成了兩只,兩只蝴蝶圍繞着一個紅黑色的晶體翻飛旋轉,那晶體正是邪骨。
原來,時月趁着在澹臺燼與魔神意識對峙期間,利用蝴蝶之夢困鎖邪骨,再用照世鏡吸納蝴蝶之夢,将蝴蝶與邪骨同困虛實之間,就像冥夜留下的夢,未到夢醒時,誰知神歸墟。
嚴格來說這不是封印邪骨,而是将它卡門縫裏,減少它對澹臺燼的影響,避免将來跟魔域的人對上,被識破身份。
雖然不知這方法能維持多久,但現階段而言,澹臺燼是自由了。
于是,在魔神意識放縱下,膽大包天的小蝴蝶完成了一系列壯舉,帶着還在入定的澹臺燼回到出發時的位置,也就是馬車上,再三檢查确定小孩兒無恙後,時月就心滿意足的睡去了。
小孩兒這一劫被糊弄過去了,接下來就輪到他的了。
“你啊,總是愛做些出人意料的事來吓唬人。”澹臺燼刮着時月的鼻尖,扶着睡得東倒西歪的人靠在自己肩上,從上往下輕撫額角,笑的溫柔純粹。
兩日後
夜裏的桃源鄉依舊燈火通明,到了晚上,這裏反倒比白天還熱鬧了,川流不息的人群裏,有兩個人格外神秘,他們頭戴鬥笠,身披鬥篷,全身裹得嚴嚴實實,一路低頭避着行人,不與人交流。
他們在老饕飯館前駐足停下,擡頭看了一眼門前的牌子,無視上面大大的歇業兩字,推門進去。
飯館裏,饕餮正在收拾桌面,聽到推門進來的腳步聲,頭也不回的說了句“打烊了。”
為首的那人像是沒聽到一樣,走到老饕身後,摘下鬥笠,露出粗狂兇狠的半張臉,低沉的聲音說着“胖子,來份老樣子。”
聽到這聲音,饕餮動作一僵,抹布脫手掉在地上,他慢慢轉身看向身後,目光在兩位來客之間轉動,僵硬的嘴角扯出一個複雜的笑容。
“你們也出來了嗎。窮奇,梼杌。”
“你還不知道吧,稷澤死了,很快大夥就都出來了。”
窮奇背着手在飯館裏來回走動,獰笑說着,他和梼杌好不容易趁着結界松動跑了出來,此刻正是饑腸辘辘的時候,這桃源鄉和景京裏的凡人、妖怪正适合他們飽餐一頓。
看出他們意圖的饕餮摘下圍裙,疊的方方正正擱在桌上,撿起地上的抹布扔到水盆裏,再擡頭時,兇相外露,目光冰冷。
“這裏都是些孩子,別對他們動手。”
“當年你就是這樣,這個也不讓,那個也不讓,所以咱們三兇才會有了嫌隙,讓帝江那家夥找到機會,把咱們各個擊破封印到荒淵裏。”
窮奇無奈搖頭,嘴上說着過去的事,實際卻在給一直未開口的梼杌打掩護。他們三個本是結義兄弟,卻因理念不合分道揚镳,後來被僞裝成混沌的帝江鑽了空子,逐個被封如荒淵。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都變弱了,也更好對付了。
“胖子啊,當年你護不住的,如今也一樣。”
預感到不妙的饕餮奮力撲向站立不動的梼杌,然而梼杌早已融于自身影子裏離開了,還留在這裏的只是一具軀殼,被饕餮撲倒後,直接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粉末。
飯館門外傳來行人的尖叫聲和預警的號角聲,饕餮想出去,卻被窮奇攔住了去路。
從認出對方後他就提防着他們,還是着了窮奇的道,忽略了存在感稀薄的梼杌,致使他有機會竄出去行兇。
三兇本就實力相當,帝江當年化身混沌與他們結交,也是花了很大力氣将他們挨個封印的。
如今帝□□,饕餮改邪歸正,在妖市待了幾百年,也算是體會到帝江當年所說的守護之心了。
他相信外面的家夥一定會被收拾掉,而他能做的就是拖死窮奇。
恢複冷靜的饕餮挽起袖子,露出臂膀,召出他的老夥計。
一把又寬又大的殺豬刀,幾息之間,一直以來壓抑的本性逐漸解封,妖氣壓制的滿屋燭火小如螢蟲,他對昔日的兄弟露出猙獰恐怖的笑容,殺意盡顯。
“窮奇,你今日別想走出這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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