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月燼明]羽落飛天時/第 87 章 仙門篇：夢醒、願景、護心麟

仙門篇：夢醒、願景、護心麟

此時，籠罩在降魔峰上的水色結界中，懸空浮動的卷軸忽然發出月白色的光華，光芒沖天，結界受到沖擊，呈花瓣狀緩慢綻放。

漣漪顫動，龍吟破空，神戟遺澤化作金龍飛出畫卷，在空中展翅盤旋，經年不散的雷雲在金龍翅扇中消散，陽光穿透稀薄的雲霧照射下來，猶如一道道天階。

失去諸神之力加持的畫卷慢慢合攏，結束了這一場多人幻夢，畫卷變回古鏡，一道道金光從鏡中射出，鑽入入定之人的額心，随着意識回歸本體，不少修士身上迸發出劇烈的波動，就像煮開的沸水，冒着滾滾熱氣。

時月伸手接住飛來的照世鏡，鏡中的最後一點金光射入他額心，剝離出去的記憶回歸，收起照世鏡，摸了一把頭上的汗，精疲力盡的時月又變回小玄鳥的模樣，懶洋洋的趴在澹臺燼掌心，呼呼大睡起來。

“幻夢結束了，他們也算是經歷了一次神魔大戰，應該會感悟頗多，一時半刻醒不過來。這裏交你了，我要睡一會兒。”

“好，辛苦你了。”澹臺燼低頭對掌心的小玄鳥溫柔一笑，撫摸着他光滑的羽毛，直到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昨天夜裏，時月将自己腦海中關于神魔大戰的記憶提取出來，存入到照世鏡中，再利用神戟遺澤的諸神之力加持照世鏡，使其內部變成一個可以容納多人意識的觀影空間。

所有人就像做夢一樣，身歷其境的體驗了一次完整的神魔大戰，從最初的十二神靈臺集會，冥夜通過水鏡布置計劃，到戰神以一敵三力戰群魔，再到初凰谛冕争奪邪骨，最後是十二神犧牲，戰神誅殺魔神，神戟遺澤修補天柱。

其中關于魔神和同悲道的問題都借由冥夜的言語做出了解釋，九曜天罡陣、星罰大陣的陣圖和威力也都展示了出來。

可以說，他們已經将冥夜留下的啓示和因果，都告訴了在場衆人。

至于仙門衆人能記住多少、領悟多少，就不是澹臺燼他們能預測到的了，他們這一番耗時費力的制造機緣，也是擔心仙門跟荒淵全面開戰時，仙門這邊實力不夠，經驗不足。

“主上，你這樣用心良苦，他們也未必會感激。”廿白羽一想到不久前這些仙門中人的眼神和态度，就覺得澹臺燼和時月這樣勞心費力，太不值了。

以他們這五百年來在三界四洲的布置，加上如今三魔式微，就算不依靠仙門，他們也未必會輸，何必繼續留在這裏遭人白眼和議論。

瞧着廿白羽一臉憤憤不平的表情，澹臺燼反倒被逗笑了，他拍拍廿白羽的肩膀，視線越過天空雲海，望向昔日的天柱所在，語氣平和的說着心中所想。

“他們怎麽看我是他們的事，青眼也好，白眼也罷，我都不在乎。五百年前，冥夜用一場夢指引了我，改變了我。他明知我是誰，卻依然想要拯救我，這份善良與慈悲，值得我銘記一生。”

“神明的存在與犧牲，不該被埋沒，他們的事跡和意志應當被傳承下去，成為家喻戶曉的神話傳說，而不是随便什麽人出來說一句，就變成了功臣。”

“你就當，這是我的私心吧。”

歸還真相于世人，揭穿僞裝者的真面目，什麽時候變成錯的了呢。廿白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對澹臺燼而言，這些都不重要了，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仙門怎麽看都與他無關了。

這一場幻夢改變了仙門衆人對神魔大戰的認知，他們即被魔神的強大所震撼，何為諸神歸墟庇護天地的犧牲所感動。

神明之所以為神明，是因為他們心懷天地，憐愛衆生。

一朝夢醒，恍如隔世，情感豐盛的年輕人更是淚流滿面，一睜眼就怒氣沖沖問谛冕在哪兒，得知妖王已被澹臺燼重傷墜入山間，而澹臺燼此時正在救治被妖王重傷的公冶寂無，全場靜默，仙門弟子相互一看，心裏五味雜陳。

兩日後，清晨

廿白羽正在小廚房裏熬粥煮蛋做早飯，幾只小麻雀聞着香味飛來，落在石臺上吱吱叫着，廿白羽抓了把小米放在木制盤子裏，剛放下盤子，小麻雀就圍上來低頭啄米。

爐竈上的砂鍋咕嘟咕嘟冒泡，廿白羽拿起長勺攪動鍋底，以免粘鍋，米粥熬得差不多了，放入炒好的肉絲，肉絲攪散後，再把皮蛋和甜臘腸切丁放進去，蓋蓋用小火悶煮上一刻，一鍋皮蛋瘦肉粥就做好了。

煮熟的鹌鹑蛋過涼水撈出，敲碎剝殼，和燙好的青菜一起滾入調好的料汁中浸泡。

做完早飯的廿白羽邊收拾小廚房，邊對吃飽喝足的小麻雀們說“去叫他們起床吧。”

小麻雀們吱吱回應，下餃子似的一個個飛走，小小的身影繞過雲霧環伺的山峰，飛入澹臺燼的住處，靠近石床上蒙頭大睡的人叽叽喳喳的亂叫着。

被吵得睡不着的人，掀開被子坐起來，眼冒藍光，張牙舞爪的撲向那幾只小麻雀，披頭散發的模樣像極了惡鬼樸食。

澹臺燼聽到動靜進來時，就看到時月盤腿坐在石床上，一手一只小麻雀，兇巴巴地說着“再吵把你們都吃掉。”

“吃了它們你的早飯可就沒有了。”澹臺燼迎着晨光走來，放下手中裏的古籍，拿起擺在床頭的木梳，給剛睡醒的小蝴蝶順毛。

小蝴蝶一聽這話立刻乖乖松手，膽大的小麻雀在他手心啄了幾下才飛走，完成任務的小東西們集體去找廿白羽了，耳根終于清淨的時月打了個哈欠，問澹臺燼這兩日有什麽大事發生嗎？

幻夢結束後，時月精神力耗光睡了大半天，這兩天一直昏昏沉沉的，外面發生的事，澹臺燼和廿白羽都沒跟他說，現在人清醒了，八卦之魂又燃起來了。

“沒什麽大事，不過是師兄們變得更熱情了，一天三回往這兒跑，師父說我既然得了冥夜的傳承，就挑個時間把護心麟煉化了吧。”梳好頭發綁上發帶，手指靈巧的打了個花結，垂眸看着一無所知的人，嘴角上揚。

“仙門的人沒為難你？那個岑掌門可不是好說話的主。”時月越聽越覺得古怪，那群見識短心眼小見風就倒的家夥會放過澹臺燼？想想都不可能。

“他倒是想說什麽，我沒聽到，都被師父和衢掌門攔下來了，他們兩位為我做保，除了暫時不能下山，一切照舊。我把公冶寂無救回來了，加上黎蘇蘇兩條命，衡陽宗那邊不用擔心。”

雖然這兩日他走哪兒被人圍觀到哪兒，看向他的目光多是探究和猜疑，惡意的較少，出言不遜的已經被師兄們聯手收拾了，背後議論和竊竊私語是免不了的，只要不在他眼前胡言亂語，澹臺燼都當耳邊風，一吹就散。

“那你剛才說的煉化護心麟是怎麽回事？”時月晃晃了腦袋，感覺腦後有點沉，伸手一摸碰到了花結，他轉頭看向挑眉壞笑的澹臺燼，雙手貼到他臉上，用掌心揉着人臉頰，笑眯眯地想着，嗯，手感真高。

“衢掌門說衡陽宗有個陣法，可以借助無窮無盡的神力，把法器煉化放大，用此法陣，再結合逍遙宗的天地烘爐之地勢，可以将護心麟煉化成守護結界。”

澹臺燼邊解釋邊拿起床頭疊放的衣物，抓住還在臉上作惡的手，套上衣袖，抖了抖另一只袖子，時月擡起胳膊鑽了進去，兩腿一登跳下床，動作麻利的換好衣服。

“是好事啊，難得他們能提出有建設性的意見。公冶寂無他們被送回去了嗎？”

“仙門萬年，總是有些底蘊的，昨日衢掌門帶他們回去了。”澹臺燼順手幫人整理了下頭發，暗戳戳的矯正好花結，趕在人發現前，道了句白羽來了，可以開飯了。

果然，饑腸辘辘的小蝴蝶嗅嗅鼻子，聞到了米粥的香甜，迫不及待的洗手坐到桌前，閃閃發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廿白羽端來的砂鍋，光聞味兒就猜出他做了什麽。

“皮蛋瘦肉粥，還加了甜臘腸，白羽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還沒吃呢就誇起來，看來還不太餓。還有菜沒上，偷吃燙嘴。”廿白羽放下砂鍋，揮手拍掉想掀鍋蓋的手，讓澹臺燼看住人不準偷吃，轉身去取碗筷和配菜。

“小羽毛不但廚藝像，連性格也越來越像老饕了。”時月搓搓手背，靠近澹臺燼小聲嘀咕着。

“徒弟像師父，白羽也差不多。”澹臺燼瞄一眼門口，輕不可及的點點頭，想想廿白羽這五百年管着他們衣食住行，默默做着善後事宜，人還是那副年輕面貌，心已經變成老父親了。

有的人是年齡越長，心性越小，有的人是青春不老，心如老樹。

五百年了，他們都變了，他們又都沒變。

難得清靜的早上，三人坐在一起吃早飯，久未露臉的小毛球在桌下吃着廿白羽特制的貓飯，一派歲月靜好。

攪動着碗裏的粥散熱，時月突發奇想的開始盤算起以後來，在仙門的這些時日幾乎天天出事，實在是令人心煩。

“等這些事結束，我們去東海吧。挖貝殼、吃燒烤、看日出，好好地放松一下。”時月提議。

“東海嗎，有幾百年沒去了，不知還會不會有海市。”澹臺燼贊同。

“有的，重陽節後就是海市，會開一個月。”廿白羽負責安排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