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明/第 18 章 封地
封地
趙青走後,蕭滿又吩咐稻夜:“把本宮的四輪車推出來。”
“殿下要做什麽?”稻夜好奇,問了一嘴,但很快又自己接着說,“裝病啊?”
蕭滿沒理她,此時已經快午時了,蕭滿等稻夜把四輪車鋪上一層皮毛,再放上軟墊之後便坐了上去,讓稻夜推着她去長秋宮門口求見陛下。
這時候皇帝果然在長秋宮裏,但蕭滿卻沒進門,而是等着陛下出來。
沒多久陛下便親自出了長秋宮來到蕭滿跟前,蕭滿便假裝着急要站起來,倉促間差點兒摔倒,幸好被皇帝扶住了。
皇帝扶她坐下之後,便皺着眉頭問道:“成安回來了,這是怎麽了?”
至少在皇帝的印象中,蕭滿平日裏已經很少會用到四輪車了,眼下這副可憐樣子不禁讓人心疼。
蕭滿抿着嘴沒說話。
皇帝很無奈,不知道蕭滿這是怎麽剛一回宮就要急着見他,還把腿又弄傷了,于是轉而去問稻夜:“公主這是怎麽了?”
“回陛下。”稻夜簡單行了個禮,說道,“殿下今日回宮後便有些站不住,羅太醫說是天氣寒冷舊傷複發……”
“那還不趕緊開藥!”皇帝連忙對他身後跟着的俞珂道,“你趕緊帶公主去……景陽宮,別再受了寒。”
皇帝說景陽宮之前頓了一下,因為此處分明就在長秋宮門口,按理說,蕭滿不會來這裏。
蕭滿擡手制止了俞珂的進一步動作,對皇帝說:“不必了,太醫院的太醫都看過了,他們都沒什麽辦法。”
皇帝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誰有辦法?”
蕭滿說:“聽相府的人說,江湖上有個神醫,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那快召他進宮。”
蕭滿含蓄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冷靜下來,轉了話頭:“他現在在哪?”
“在燕京。”蕭滿慢慢說道,“這也是兒臣來長秋宮的原因,兒臣想去燕京見一見那位神醫,想着此事恐怕不僅要父皇首肯,還要母後同意才好。”
其實皇後從來不管蕭滿做什麽不做什麽,反倒是皇帝,向來最怕她去燕京。
蕭滿這些年不出永安,也是因為無權無勢的時候最怕皇帝多疑。
畢竟君恩從來不是對着一個人的,她能有如今這份權勢,無非是她剛好滿足了皇帝平衡前太子與定遠王的需要,而又最能讓皇帝放心。
而随着她在朝中的支持者越來越多,在她與前太子的矛盾出現的時候,陛下也放棄了前太子,用她來與定遠王相抗了。
原本若是陸忘珩有意,她該在這場博弈中苦心勞力,一面安排陸忘珩與定遠王世子争賢名,一面抓緊朝中的權力,逐漸抓牢永安兵權與天下輿論,然後靜待陛下百年賓天。
只是如今她既已經選了蕭鴻做皇帝,自己也該避一避,好讓他來登場了。畢竟皇子生來就有繼承權,并不需要太多借助她的勢來鞏固這種權力。
如今遠離永安也無不可。
見皇帝還在猶豫,蕭滿又說:“父皇,兒臣想回去看看,也當是同過去告個別了。”
“告別?”
蕭滿點了點頭,這确實是她的心裏話。
其實随着她手裏的實權越來越多,她反而沒那麽怕皇帝,也會更多同她的父皇說些以前不敢說的心裏話,也許也正是因此,他們二人的關系倒是越發融洽了,當然,這也讓她“女太子”的名聲更上一層樓了。
皇帝雖然心底裏不願蕭滿再回燕京,但幽州是蕭滿的封地,她要去他是找不到好理由駁回的,何況蕭滿話中透露出對自己的信任,也讓他安心不少。
于是皇帝想了想,對蕭滿道:“你母後不愛見人,便不要打擾她了,你盡管去,父皇去和她說。”
“多謝父皇。”蕭滿樂得不進去,坐在輪椅上拱了拱手,對皇帝笑道。
她之前受傷也坐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四輪車,為了方便,升平宮裏的臺階就都被推平了,所以為了有始有終,蕭滿是被稻夜推着回了升平宮。
但是剛一進宮門便有人朝她撲了過來,等蕭滿看清楚來人之後,陸忘珩已經抱住了她的腿,一副擔心的樣子:“以明這是怎麽了?誰打你了?”
蕭滿心說誰敢,但是面上依舊很淡然:“沒有,你先起來吧。”
陸忘珩站了起來,然後看蕭滿十分利落地起身,于是明白了:“演戲去了?看這模樣,應當是得償所願了?”
蕭滿點了點頭,沒跟他多說。
稻夜攔住了要跟上去的陸忘珩:“陸公子,您與殿下成婚在即,總是待在升平宮于禮不合,還是盡快出宮吧。”
陸忘珩一愣,然後笑道:“怎麽會于禮不合呢?我聽說翰林院的人也時不時地來這兒借幾本書,或者借塊地方談文論詩,有時太晚了殿下還讓他們留宿呢,你就當我是他們呗。”
稻夜無言以對。
陸忘珩便轉過去要問蕭滿回燕京的事,但蕭滿此時已經走過去了,她身後的宮女也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于是蕭滿的身影便被群群宮女擋住,陸忘珩一眼望去,好像隔了條銀河一樣。
稻夜也不知道此時是應該讓陸忘珩繼續随意進出升平宮,還是攆他出去,于是也有些無助地朝還沒有走遠的蕭滿看了一眼,希望蕭滿聽到他們的對話親自來處理一下。
蕭滿果然轉過身來,卻沒有說話,而是微微皺眉看着他們。
蕭滿轉身的時候想的是,如果當初李世歌成功了,那現在這升平宮就該是正兒八經的東宮,而裏面住的人也該是當朝太子李望珩,他本來确實應該自由出入的。
等她看清眼前的形勢,剛要說話,卻沒忍住皺了皺眉。
楊昭煙突然出現在了門口,這不稀奇,稀奇的是,她把手裏拿着的甜水遞給了陸忘珩和稻夜,還很不服氣地瞪了她。
陸忘珩也很不知趣,他接過了楊昭煙的甜水,還笑:“剛好餓了,多謝多謝。”
楊昭煙沒回話,而是徑直走向了蕭滿,躲在了她身後。
這下不止蕭滿,連陸忘珩的眉頭都皺起來了,他看向唯一比較淡然的稻夜,悄聲問道:“這誰,什麽意思?”
陸忘珩又吸了一口甜水,然後繼續說道:“唔,香樓門口那家的甜水鋪子,這麽有心,怎麽不給以明獻殷勤反倒給我了?”
蕭滿想,不知道她是誰你還敢喝。
稻夜想,有沒有可能那是給我的。
然後稻夜露出笑來給陸忘珩介紹:“這位是殿下的表妹,楊小姐,她比較怕生。”
楊昭煙見了生人就沒話了,被陸忘珩問了一句也沒答,當下恨不得貼在蕭滿背上。
“啊?”陸忘珩還沒遇見過楊昭煙這樣的人,他剛剛才看見這個所謂的表妹很開心地跟身邊侍女說着什麽過來的呢,而一看見他這怎麽就成了個鹌鹑了?
蕭滿也知道楊昭煙的德行,也知道陸忘珩一時半會兒也打發不走,于是只能跟陸忘珩說:“你先随意吧。”
“行吧。”眼見表妹的頭快低到地上了,陸忘珩想着能先留下就行,回燕京的日程可以待會兒再說,于是他吸着甜水往後院去了。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懷疑這是表妹針對他,怎麽剛才路上那麽些宮女,她就都認識啊?
蕭滿待陸忘珩走遠,便帶着楊昭煙進了正殿。
“那甜水不是給本宮的?”蕭滿簡明扼要。
楊昭煙卻絲毫不懼,質問她:“那江表哥不是我先喜歡的?”
蕭滿不解:“什麽意思?”
楊昭煙抽抽搭搭道:“京城裏都傳遍了,說你同陸公子成婚是皇命難違,心裏真正喜歡的是江表哥,還說你一成婚就會收江表哥做面首。表姐你不能這樣,我當然知道江表哥特別好,但是那是我先喜歡的,你有那麽多男子可以選,你別跟我搶嗚嗚嗚……”
蕭滿倒吸一口冷氣:“無稽之談!”
那江阮且不說她見都沒見過,就是那家世就配不上她,何況她同陸忘珩成婚,焉能算皇命難違,這謠言也就楊昭煙能信了。
楊昭煙止住眼淚:“難道是假的嗎?”
“當然,”蕭滿說,“本宮對他無分毫情誼。”
“沒有意思?”
“沒有。”
“那為什麽他們都說你們天作之合,還說陛下私下裏也同意了呢。”楊昭煙問。
蕭滿仔細想了想,突然明白了:“想來是本宮之前替你打聽江阮動向,讓人誤會了。無妨,本宮馬上要同陸公子去封地一趟,這謠言很快就不攻自破了。”
楊昭煙想了想,覺得她連去封地都要與陸公子同行,想必關系也不是假的,于是又安下心來:“那便好,那便好,表姐一路順風。”
看起來恨不得她立即就走。
蕭滿也不耽擱,當天同陸忘珩敲定行程,花了兩天整頓收拾,第三天便動身前往幽州了。
她只在出發前與五皇兄見了一面,關于争權奪利的話她都沒有說,因為身在帝王家,哪怕沒有這樣的心思,自小耳濡目染,看也看會了。
她只是同五皇兄聊了聊陛下讓獻王替他制作長生藥的事情,依舊沒有深入地去說,只是把事實複述了一遍。
她相信五皇兄能看出來,父皇讓獻王做長生藥,雖然确實是十分信任他,但此舉也注定父皇不會讓他做儲君。
求仙問藥這樣的污點,不該給儲君沾染,陛下既然不在乎獻王的名聲,那獻王便不會是五皇兄的攔路石。
如果五皇兄看不清這一點,反而去與獻王多做争執,那他也很難看清大周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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