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明/第 19 章 出行

出行

這一天陸忘珩帶着他為數不多的東西,難得早起,打了個小包袱出門了。

在宮門口看見蕭滿的馬車的時候,陸忘珩想都沒想就要掀簾子上去,卻被一只手摁住了。

他掙紮了一下沒掙開,這才轉過頭去看那個摁住他的人,是陸念。

陸忘珩沒再理她,而是對着馬車裏的蕭滿說:“以明,陸念欺負我。”

馬車內無人響應,陸忘珩剛要再次掀開簾子一探究竟,這時又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陸忘珩心想陸念可太煩人了,想着要給她一個教訓,便看也不看,抓着那只手使了十成十的力氣往旁邊拽了一下,想着就算不能讓她摔個狗吃屎至少也得坐在地上!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陸念”的下盤變得很不穩,他剛用上一點兒力氣就拉動了她。

陸忘珩剛産生自己武功又精進了的想法,便立即意識到,現在他手裏的這只手,不是陸念,而是蕭滿的。

陸忘珩當即大驚失色,立即收了力氣轉身去接她。

笑話,蕭滿本身就有腿傷,他使了大力氣去拽她,指定是要跌個狗吃屎的,他就是自己跌了也不能讓公主殿下當衆摔這一跤啊,不然她指不定記恨多少年呢。

萬幸他反應夠快,蕭滿只是撲在了他的懷裏,沒跌倒。

“沒事兒吧以明?”陸忘珩一邊扶着她站穩一邊急急解釋道,“我以為是陸念,跟她鬧着玩兒呢。”

蕭滿還沒回答,陸忘珩的下一句便出口了:“有沒有傷着?要不讓太醫來看看?你怎麽沒在車裏,我聽侍衛說這就要走了,還以為你已經上車了呢。”

“廢話真多。”陸念說,但是被陸忘珩忽視了。

蕭滿終于插得上話:“沒事,稻夜在車裏。”

“啊?”陸忘珩一時沒反應過來,稻夜在車裏幹什麽?

“走吧。”蕭滿說。

陸忘珩這才注意到蕭滿今日穿得簡單了一些,雖說比平常人家是富貴了許多,但放在宮裏,她這身打扮倒是更像個宮女。

宮女……

“哦哦哦!”陸忘珩以為自己想明白了,仔細一想卻又不明白。

若是換身份是怕刺殺,何必從宮門口就開始演,這些人還能不知道公主殿下長什麽樣嗎?而且之前去豐州的時候也沒見有這麽一出,怎麽回燕京就要搞這些?

陸忘珩左右想不明白,便想問蕭滿,一轉頭便看見蕭滿和陸念已經上了後面的一駕馬車,于是他也迅速走過去掀簾子鑽了進去。

坐好後陸忘珩就問:“為啥要換身份?之前去豐州不是沒換?”

陸念說:“白癡哦。”

陸忘珩再次忽視她,看向了蕭滿。

蕭滿說:“陛下回京了。”

陸忘珩一點就通,換給陛下看的。

他仔細想了想,恐怕蕭滿回燕京,陛下心底是不願意的,蕭滿這才想了這麽個法子,讓陛下安心。

可是陛下為什麽不願意讓蕭滿回燕京?那幽州的封地可是她剛一出生陛下就封給她的。

陸忘珩突然想起來他剛來京城的時候看過的一個關于公主殿下的介紹,說的是蕭滿自出生起便沒出過永安,甚至在十七歲之前,公主是不見生人的。

這麽說來就合理了,陛下知道蕭滿是長在燕京的,他擔心蕭滿此番去燕京被熟人認出來,進而對她的身份起疑,畢竟一個燕京長大的小孩,怎麽也不該突然變成永安的公主。

可這樣來看,那豈不是說從蕭滿出生起皇帝就準備了一個小女孩來假扮她,并且蕭滿一回宮皇帝就能認下她的身份。

為什麽?

皇帝除了蕭滿以外沒有一個公主活到周歲,他憑什麽能确認蕭滿的身份?

還有傅時安,傅時安當初知道自己帶去燕京的那個小孩究竟是誰嗎?

陸忘珩越想腦袋越亂,幹脆放棄了,等他回神,陸念和蕭滿已經聊起來了。

他帶着複雜的情緒看了蕭滿一眼,卻沒有問出那些問題。

馬車外是一群宮女侍衛,個個忠心耿耿,但他們是對公主這個身份忠心,還是對蕭滿這個人忠心,陸忘珩卻沒有答案,所以他不能在這裏去問關于蕭滿身份的問題。

出宮之後,随行的隊伍也有所升級,馬車也換成了一人一輛,陸忘珩得知後不大高興,但最終也只能無奈地接受。

蕭滿坐上馬車後便閉目休息起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一擡頭便看見了陸忘珩的臉,似乎是她趴在他身上睡着的。

蕭滿這時還有些剛睡醒的混沌,她坐了起來,掀開簾子往外一瞧,天色有些暗,周圍也是官道的荒涼,看樣子她睡得蠻久。

陸忘珩見她醒了,便問:“以明你睡了好久,做夢了嗎?”

“沒有。”蕭滿一臉嚴肅,但因為臉上壓出來的印字還沒消下去,便顯得有些可愛。

陸忘珩憋着笑:“你夢見我了。”

“沒有。”

“我聽見你喊我名字了,好多人都聽見了。”陸忘珩憋住了,大笑,“所以我才過來的啊。”

蕭滿真的不記得了,所以也無言以對。

這回不比去豐州倉促,時間也沒那麽趕,一行人慢慢悠悠走了大半個月,才到了幽州境內。

這日蕭滿又在馬車裏睡着了,醒來後卻沒看見陸忘珩,很是稀奇。

她感受到馬車沒有在動,于是便下了車。

天已經黑了,陸忘珩迎面走了過來:“以明餓不餓,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蕭滿确實有點餓了,她注意到帳篷都已經紮好了,于是便走進自己的帳篷裏吃飯。

等她吃完飯,陸忘珩卻依舊待在她帳篷裏,蕭滿疑惑道:“你怎麽還不走?”

“去哪?”陸忘珩理直氣壯,“這是我的帳篷!”

蕭滿皺眉。

“怎麽,我親自搭的帳篷,當然是我的了。”

“那我的呢?”

“今天忘了給你搭了,所以要麽睡在我這裏,要麽睡馬車。”

蕭滿這才突然意識到,最近這半個月,那些她精神不濟來不及自己親自搭的帳篷,并不是侍衛給她搭的,而是陸忘珩幫她弄好的。

所以這次她又昏睡到晚上,而陸忘珩卻突然罷工,她也根本就說不出什麽指責的話來,畢竟,她現在就是一小宮女,陸公子憑啥給她搭帳篷呢。

睡馬車肯定是不舒服的,蕭滿今天實在是睡夠了馬車了,于是她說:“那我自己搭一個吧。”

陸忘珩搖了搖他的手指,笑得很燦爛:“沒有多餘的帳篷了哦。”

蕭滿說:“我去找陸念。”

陸忘珩沒攔她,等了沒多久,蕭滿便回來了。

陸忘珩心裏偷笑,但卻假裝不知:“怎麽回來啦,以明?”

“陸念跟一個夥夫睡一個帳篷。”蕭滿很氣。

“這樣啊,那她可真是太懶了。”陸忘珩裝模作樣道,“不過大家都是這樣嘛,兩個人睡一個帳篷也沒什麽,反正又不是一個被窩。”

蕭滿實際上并不介意同陸忘珩一起睡,于是她裝模作樣地對陸忘珩道:“那陸公子,您能收留小女子一晚嗎?”

“沒問題!”陸忘珩笑道,“我還能幫你鋪床!”

晚上氣溫下降,蕭滿的腿有些疼,加上白天昏睡太久,也許還有陸忘珩就睡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的原因,總之是沒睡着,在她第三次翻身的時候,陸忘珩的聲音便傳了過來:“睡不着嗎?”

“嗯。”蕭滿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她這樣忍不住翻來覆去的,也是耽誤了陸忘珩睡覺。

陸忘珩卻沒有很煩躁的感覺,而是說:“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算了吧。”蕭滿說,她覺得陸忘珩還不如別管她,好好睡會兒覺。

陸忘珩充耳不聞:“從前有一個書生要進京趕考,有一天,他走到了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個破廟勉強能遮風。

“俗話說一人不進廟,但這四周也沒有別的地方,書生別無它法,還是決定在廟裏睡一晚。

“但是!到了後半夜,書生突然驚醒,一陣冷風從他身後吹過,這時候,他聽見……”

“別講了。”蕭滿聽到這裏終于聽出來了,這是個鬼故事。

陸忘珩裝無辜:“怎麽了?我哪裏講得不好嗎?”

“別說了,我有些冷。”

陸忘珩心想再說下去他也未必編得出來,他原本要說的是個正宗的鬼故事,但講到書生進破廟之後,後面的劇情他突然就給忘了,編了個冷風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可見他實在是沒有講鬼故事的天賦。

這樣想着,一只冰涼的手突然握住了他,陸忘珩吓了一大跳,剛要尖叫,突然反應過來,這是蕭滿的手,他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半天才緩過來一點兒,起身把蠟燭點上了。

這時候陸忘珩才注意到蕭滿是拉着她的鋪蓋一起從另一邊蹭到了這邊,他心有餘悸,問蕭滿:“吓着你了嗎?”

“沒有,”蕭滿說,“我有點冷。”

腿也有點疼。

事實上她的腿疼雖然很疼,但卻不怎麽打緊,羅非衣也說過了,也就是後遺症,天寒腿疼,沒什麽辦法。

陸忘珩剛剛已經感受過了,蕭滿的手凍得跟鬼爪子沒多少差別,于是他幹脆爬了起來,去帳篷外又生了幾個暖爐拿了進來。

沒過多久,蕭滿便感覺到帳篷裏慢慢地暖了起來,而在這逐漸升溫的帳篷裏,蕭滿也漸漸睡了過去。

注意到蕭滿在離他很近的地方睡着了,陸忘珩盯着她的睡顏看了一陣,也沒再給她挪窩,然後他熄了蠟燭,躺了回去,很快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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