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明/第 2 章 遇刺
遇刺
陸忘珩接過茶,轉身要走,但是還沒轉過去便連茶帶碗地摔在了地上:“哎呀呀,好大的蟲子!”
他這麽一嚎,大多數人便看了過來,果然見一灘茶水裏有只濕淋淋軟乎乎的飛蟲,已經不動彈了,看着倒是不吓人,就是那軟趴趴黏糊糊的模樣實在是惡心人。
不少人看着自己手裏的茶碗,不知道該潑了還是繼續喝,潑了吧,怕二公子臉上不好看,喝了吧,又實在覺得惡心。
所幸陸忘珩的下一句話便把人解救了出來,他拉着一旁的小厮哀嚎:“小哥兒,你可看見了,不是我浪費啊,那個蟲子就那麽直接掉進我碗裏了,它長得好惡心啊!嘔……”
被拉住的小厮也松了一口氣,好歹不是他們煮茶的時候粗心大意,而是“天災”,于是他安慰道:“無事,無事,我再給你盛一碗。”
陸忘珩把肩膀一垮、腦袋一垂,無精打采道:“算了算了,沒那工夫,我爹還在家等我呢。”
陸忘珩穿過擠擠攘攘的人群不見蹤跡之後,之前的賣貨郎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最近好像開始眼花了,剛才那個小兄弟說什麽沒工夫的時候,他好像看見一根針擦着他剛剛垂下的頭飛了過去,再仔細看那根針的去處,卻什麽都沒發現。
賣貨郎琢磨着,要不今天多幹一會兒,晚上去陳大夫那兒看看?要是沒事兒自然很好,要是眼睛真出了問題,就像陳大夫一直念叨的,早點兒治了也能算是省錢。
陸忘珩從李府門前匆匆離去,再不敢有湊熱鬧的心,打算沿着來時的路趕緊回相府去。
卻沒想到還沒走出幾條街去便被人堵住了。
陸忘珩笑着對為首的幾個人拱手:“幾位大哥,小弟初來京城,不知哪裏冒犯了各位,咱們有話好好說,可別當街打人呀。”
那幾個堵住他的人并沒有與他廢話,而是一窩蜂地湧了上來,是一副要打死他的架勢。
陸忘珩見狀不妙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忍不住想着他今天還跟以明說自己剛來京城不會惹事,這下可好。
等陸忘珩一股腦地跑回相府,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群人似乎只是做做樣子,甚至只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對着他喊打喊殺,等到了小巷子又沒什麽動靜了。
而現在,陸忘珩站在相府門口左看右看,哪裏還有那群殺手的影子,轉念一想,要是真心要他的命,好歹找個月黑風高夜,現在這算什麽呀。
陸忘珩沒有再多想,覺得這種事情還是找丞相問一問比較靠譜,于是便進門去找陸理了。
陸理聽了他今日經歷,只是簡簡單單說了一句話:“适才宮裏傳來消息,太子被廢了。”
但陸忘珩顯然聽不懂其中深意,于是他拉住打算繼續看公文的丞相,再問:“這和那群莫名其妙的殺手有什麽關系?”
陸理嘆了口氣,盯住他的眼眸,似乎想從中看出些什麽:“你在燕京,當真絲毫不關心這些事?”
“什麽?”陸忘珩當然不關心,他原本就不打算踏足永安,若不是以明在這兒,他現在便該在回燕京的路上才是。
陸理道:“有個流言,說是陛下許諾只要公主選好了未來的驸馬,便廢儲。如今太子被廢,他手裏的禁軍也給了公主代管。”
“什麽?”
陸理忍不住道:“你是只會說‘什麽’是嗎?”
陸忘珩當然不是只會說“什麽”,但陸理适才說太子被廢,不是剛好證明了流言不假。
流言不會無根而起,或許當今陛下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可這話裏話外将太子之位當做兒戲,究竟是對太子不滿,還是在給公主鋪路?
陸理見陸忘珩不說話了,便說:“現在你知道為何有人要殺你,又不敢真下殺手了嗎?”
陸忘珩理直氣壯:“不知道。”
陸理道:“歷代廢除,那個不是鬧得沸沸揚揚,可是如今先太子一事風平浪靜,你還不懂嗎?”
陸忘珩:“不懂。”
陸理搖搖頭,并不給他解釋,而是說:“日後你有什麽事,還是多與殿下商量去。”
陸忘珩點點頭,終于識趣地回了丞相給他安排的院子。
剛剛他雖然同陸理說不知道、不懂,但其實他清楚,如今廢儲有多麽平靜,公主的權勢就有多大,民間那些關于“女太子”的傳聞,恐怕十之八九都是真的。
這驸馬之位,保不齊日後也是高高在上的。
今日以明選驸馬,不只是與太子博弈,也順勢給了他一個高位。
而那群殺手背後的人無非是想試探公主對他的态度,若他在公主心裏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大概會有不少人選可以取而代之。
陸忘珩站在窗前對着外頭的太陽嘆了口氣,這永安城果真如他所想,來了便難走了。
他又忽然想到,如果他不做這個驸馬,可得逍遙嗎?或者幹脆以明也別要這個公主之位,二人相偕游歷江湖,何嘗不是一件美事。
他剛開始在這傷春悲秋,一轉頭便看見相府的管家引着一個宮女進了他的住處,指着他道:“這便是陸公子。”
又同他介紹:“這是升平宮的姑姑,稻夜。”
陸忘珩聽了這個介紹卻更加雲裏霧裏:“升平宮?”
那位年輕的“姑姑”解釋道:“成安公主請陸公子入宮。”
“這麽快,那走吧。”陸忘珩瞬間将剛才的心事抛之腦後。
“公子收拾一下行李吧。”
“請我入宮,去住?”陸忘珩有些愣,永安風氣竟開放至此,未婚夫妻可以同住?
稻夜這回卻沒解釋:“是。”
陸忘珩本身來永安也沒帶多少東西,當下便只是草草收拾了一下就高高興興地跟着稻夜入宮了。
路上倒沒再生什麽事端,只是在路過承天門時,陸忘珩注意到有幾輛馬車停在橫街上,也有不少人剛下馬車步行入宮。
他卻沒被要求下車,而是一路順暢地直接到了升平宮門口,還引來不少人駐足側目。
陸忘珩心道以明待他果真是一片癡心,那些想取而代之的人怕是沒戲喽。
進門的時候他又注意到升平宮門外連個臺階都沒有,心裏又分析這是體現出個什麽,平易近人吧。
進了升平宮,稻夜領着他轉了幾個彎,又讓他在一個不甚大的屋子門口等着,待她進去通報後,陸忘珩便見着三個達官顯貴樣的人互相讓着走了出來,稻夜也出來請他進去。
那三個人見了他也很客氣,陸忘珩雖然不認識,也一一回了禮,這才進了門。
一進去看見屋內并沒有什麽宮女太監侍候,稻夜也沒跟進來,陸忘珩便順了本心,一屁股在以明跟前坐下了。
陸忘珩剛要開口,蕭滿便道:“你遇刺了?”
陸忘珩震驚道:“好快的消息啊,以明。”
蕭滿卻沒解釋這消息的來源,而是同他确認道:“是前後兩撥人?”
陸忘珩這才仔細回憶了一番,注意到前後兩批要“刺殺”他的人态度完全不一樣,一批是要悄悄地下殺手,另一批卻大張旗鼓地做個樣子,這樣看來,實在是怪得很。
陸忘珩調笑道:“公主無所不知。”
蕭滿剛要開口,稻夜卻再次敲了敲門,進門後也不避諱陸忘珩在場,直接禀報:“殿下,李府門前的刺客抓到前就自盡了,街上那批刺客招了,這是他們的口供。”
蕭滿從稻夜手中接過那張畫了押的紙,看了看又遞給了稻夜:“原來只是幾個小官要刺殺未來的驸馬嗎?”
她一副原來是小題大做了的模樣,稻夜立即接過那張口供改了口:“有個刺客說這背後另有他人,只是不敢說。”
“那便告訴他但說無妨,本宮替他擔着。”蕭滿笑道。
二人一來一回十分自然,陸忘珩卻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待稻夜出門後,陸忘珩盯着蕭滿問道:“你是要他們改口供?”
“你想多了。”蕭滿道,“宮外不太安全,等會兒讓稻夜帶你去偏殿住,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了。”
蕭滿說完,不待陸忘珩有所反應便起身離開了。
陸忘珩初來乍到,自然是出了門就不知道該往哪去,只好在這兒等稻夜來領他。
但是他知道以明并不是真的那麽忙,或許她很忙,但也不至于連多說幾句話的工夫都沒有,她只是在躲他。
有什麽好躲的呢?總不是覺得他天真無辜,連改個口供的手段都接受不了吧?
這樣一想,陸忘珩又笑了出來。
以明真的是,怕他因此不喜歡她嗎?
稻夜很快就再次出現,帶他到了一處偏殿,給他安排了幾個小太監就走了。
一直到第二天陸忘珩要去拜見皇帝,他都沒再見過以明。
他也不是非要見以明不可,只是他獨自一人來了永安,總覺得見到以明,才覺得安心。
固然以明如今已是權勢滔天的“女太子”了。
陸忘珩站在景陽宮門口等着陛下召見,不多時看見一個大臣急匆匆地往這兒來,還不等那人走到,昨天見過的那個公公德中便出來了,叫他進去。
等他給皇帝行了禮,一擡頭才看見蕭滿就站在旁邊,沿着一溜站了幾個不認識的大臣,倒是沒看見陸理。
陸忘珩也沒多想,硬着頭皮聽皇帝誇了他幾句,就在他覺得差不多該讓他走了的時候,德中站在門口禀報:“陛下,江大人急匆匆過來,說是有要事禀告。”
陸忘珩心道這位江大人走得可真夠慢的,剛剛就在門口了,這麽老長時間才到,估計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又想着自己總算是能走了,剛剛皇帝那幾句誇贊聽得他有點難受。
他剛打算識趣地告退,卻看見蕭滿對他招了招手,陸忘珩不明所以,但想着這是在皇帝跟前,便先沒出聲,而是走到蕭滿身邊低聲問道:“怎麽了,以明?”
蕭滿笑着把他拉到自己身邊站着,卻沒回答他的話,而是跟皇帝道:“江大人這麽着急,想必是大事。”
“叫他進來。”
江大人進來後直接磕了個頭,還沒爬起來便用顫抖的聲音急匆匆禀告:“陛下,汴州發了蝗災,顆粒無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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