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明/第 8 章 雙喜臨門
雙喜臨門
另一邊蕭滿花了一些時間從城樓上下來,橫街上已經恢複秩序了,但是承天門底下還是圍着幾個宮女。
蕭滿走過去,衆人給她讓路,她才看見是滄王妃和楊南坐在那裏。
蕭滿卻沒靠近,而是問身邊的一個宮女:“發生什麽事了?”
那宮女急忙答道:“回殿下,剛剛表演戲法的時候,楊美人和滄王妃受了驚,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
蕭滿點了點頭,她看見不遠處陛下也正往這邊走,便揮揮手讓那宮女退下,自己走到近處去了。
這時宮女們又散了開,讓出一條路來,蕭滿看過去,卻是羅太醫來了。
羅非衣的醫術在太醫院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常到升平宮給蕭滿診脈,卻很少見他給旁人看病,宮裏一度傳言說羅太醫是蕭滿的專屬禦醫,蕭滿卻知道那不過是因為羅非衣脾氣古怪,醫術雖也精湛,旁人卻大多不願用他。
今日稀奇,哪個把他找來了。
羅太醫給陛下見了禮,便走到楊美人身邊,跪下來給她把脈,他神色凝重地把完脈,然後皺着眉頭低頭小聲問道:“娘娘,您上次侍寝,是什麽時候?”
蕭滿離得近,把這句話聽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能聽出羅非衣話裏的緊張來,按說他在宮中幹了這麽些年,遇到什麽事兒值得他這麽緊張。
楊南小心翼翼地比了個三,低着頭沒有說話。
“怎麽樣?”皇帝走了過來,問羅非衣。
羅非衣便轉向皇帝跪着,說道:“回陛下,恭喜陛下,楊美人有孕了。”
“什麽?”皇帝的神情算不上高興,倒是驚訝多一些。
“楊美人有孕了。”羅非衣便又重複了一遍。
皇帝沉思片刻,然後問道:“多久了?”
羅非衣說:“三個月左右。”
“朕知道了,你先替滄王妃看看。”皇帝沒再問楊美人懷孕的事兒,而是讓他去看許曼曼。
羅非衣便只能站起來去許曼曼那兒,請她伸出手來,給她把了把脈,蕭滿也裝作一副很關心的模樣,跟了過去。
羅非衣這回依舊是把脈,然後問道:“王妃近日胃口如何?”
“還好,偶爾會有點惡心。”
“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症狀的?”羅非衣問。
許曼曼:“最近幾日才有的。”
羅非衣便說:“恭喜王妃,您也是有孕了。”
這倒是十分巧合,陸忘珩不知什麽時候從城牆上下來了,這時便湊在蕭滿旁邊笑道:“以明,你說如果讓羅太醫給你也瞧瞧,會不會也是這麽個結果啊?雖說離奇,但古有姜原踩腳印兒受孕……”
被瞪了一眼,沒有說下去。
楊美人和滄王妃雙雙懷孕,自然是雙喜臨門,于是陛下便也賞了許多東西,然後特許她們兩個早早回去了。
只是蕭滿心裏還是閃過一絲懷疑,這兩三個月二人就算沒有讓太醫請脈,來不來葵水還不知道嗎,忽又想起這二人身子都不是多麽強健的,許是往日也多有混亂,故不曾上心。
蕭滿便也趁此機會走到皇帝跟前,說道:“父皇,兒臣剛剛去承天門上看了看,下來的時候覺着體力不支,這便也回去了。”
皇帝佯裝生氣道:“既有腿疾,便少登高,早早回去歇息吧。”
“謝父皇。”蕭滿應了一聲,便也走了。
她從宣政殿前頭走,沒走幾步便聽見兩個小宮女聚在一起閑聊。
一個說:“你剛才看見沒,羅太醫給滄王妃把脈了。”
“看見了,看見了,這可真是稀奇啊,我還以為羅太醫是公主殿下的專屬禦醫呢。”
“這倒不是吧,他不是也經常給楊美人請脈嗎?不過你說,楊美人體弱多病,這個孩子……”
蕭滿腳步沒停,徑直走到了兩個小宮女的視線範圍內。
兩個小宮女看見她,當即便愣住了,等反應過來便立即跪下給她請安,戰戰兢兢地等着後續。
蕭滿還沒說什麽,陸忘珩便追了上來:“以明,等等我,你怎麽一眨眼就不見了,讓我好找。”
蕭滿還沒說話,陸忘珩便看見兩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宮女,于是他笑着問蕭滿:“這是幹什麽,誰惹我們公主殿下不高興了?”
“沒有,”蕭滿道,“你是有什麽事嗎?”
蕭滿是期待陸忘珩有事情的。
“沒什麽大事兒,”陸忘珩笑道,“我想吃糖葫蘆了,想請殿下帶我去禦膳房。”
這并不是蕭滿所期待的事情,也不是陸忘珩該想的事。
“君子遠庖廚。”上策應該是出宮去買,或者讓禦膳房做好了端過來,而不是自己去禦膳房。
陸忘珩拉着她的衣袖走邊笑道:“放心吧,以前在雷雲寺的時候我靠這個賺了不少錢,保證好看又好吃,等會兒你嘗了就知道。”
蕭滿心想:和尚能有多少錢買東西。
但是她沒說,心想也許陸忘珩是積少成多,或者賣給那些香客。
蕭滿當然不知道禦膳房怎麽走,只能讓宮女帶路。
二人到了禦膳房,找了個比較偏僻的位置,那裏負責做飯的禦廚看見蕭滿整個人都愣住了,陸忘珩見狀便走過去拿起他的炒菜勺,提醒他:“菜要糊了!”
“見過殿下。”胖胖的禦廚炒菜勺讓人拿走之後,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行禮問安。
蕭滿覺得他有點好笑,跪的那一下也忒實在:“起來吧。”
“殿下要吃糖葫蘆,你這兒有山楂嗎?還有糖。”陸忘珩把菜熟練地盛出來,一邊不忘問那禦廚找材料。
“有,有,有。”禦廚連忙從陸忘珩手裏把菜盤子接過來,對陸忘珩說,“大人稍等,馬上。”
他把那盤菜交給門外的宮女,讓她送去橫街,然後有些驕傲地跟她說:“你去跟大總管說一聲,公主要用我這個廚房,剩下的菜我就不做啦。”
“是。”
胖禦廚吩咐完宮女便回頭對他們二人說:“殿下,大人,你們稍微等一下,我,臣去拿山楂。”
“好。”蕭滿應道。
蕭滿好奇地走到竈臺邊,翻看了一下那些油鹽醬醋,陸忘珩便笑着問道:“你還認得哪個是哪個嗎?”
“油、辣椒、鹽。”蕭滿指着三個她認識的,逐個報名。
“哈哈哈哈哈,”陸忘珩笑道,“厲害厲害,我其實都不認識,做飯的時候就每個加一點兒,味道也不差。”
蕭滿不知道他是不是胡說,因為她也不知道一道菜要怎麽做才對。
她只是依稀記得,之前在燕京的時候,爹爹做菜好像就是每個都加一點的,做出來的味道也很不錯。
胖胖的禦廚很快就抱了一盆山楂回來,陸忘珩見狀笑他:“你是要喂豬嗎?我們哪能吃這麽多?”
陸忘珩是開玩笑,胖禦廚卻突然跪了下來:“臣不敢,殿下,臣是想着多拿些您可以挑選。”
“起來吧。”蕭滿道。
陸忘珩上前來接過那盆山楂,對胖禦廚說:“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說,不要當真,相信我們殿下也不會那麽小肚雞腸的,是吧。”
“是,是。”陸忘珩最後一句問的是蕭滿,但卻只有胖禦廚接了話。
陸忘珩看這兒東西都挺全的了,那山楂上面也放了幾根簽子,想着少為難這個胖禦廚一點,便對胖禦廚說:“你出去吧,這裏我和殿下在就可以了。”
“啊?”胖禦廚一愣,然後不由自主地去看蕭滿。
蕭滿也不好駁了陸忘珩的意思:“出去吧。”
胖禦廚雖然很想親自給公主殿下做這個糖葫蘆,但是最終也只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他的小院子,一出禦膳房的大門看見門外站了整整齊齊一排的宮女還給吓了一跳,心想公主殿下排場真大,就是不知怎麽要親自來禦膳房這種地方。
小廚房裏陸忘珩挑了幾個山楂,正要把山楂過水,蕭滿便走過來說:“我來吧。”
陸忘珩很驚喜蕭滿有參與的念頭,便把洗山楂的活交給了她,自己則拿起刀要給洗好的山楂去核。
蕭滿見狀再次攔住了他:“我來。”
陸忘珩将信将疑:“你會嗎?”
“不會可以學。”蕭滿把山楂洗完了,要來拿他手裏的刀。
那就是不會了,陸忘珩把刀拿得離她遠遠的:“別了,別傷着你。”
蕭滿剛要開口,陸忘珩便拿了一把木簽子遞給她:“你穿簽子就好。”
行吧,蕭滿沒再多言,老老實實地穿起了山楂。
二人的動作還算快,蕭滿此前雖然沒接觸過這些,但陸忘珩給她的都是些簡單容易上手的事兒,所以做起來也很快。
很快陸忘珩便開始炒糖了,他随口問道:“你要吃軟糖、硬糖還是拉絲的糖?我都會做。”
蕭滿說:“我不吃。”
“那就每樣都嘗嘗吧。”陸忘珩假裝沒聽見。
陸忘珩很快處理好一串軟糖山楂,把它遞給蕭滿:“來,你先拿着它,讓它感受到要吃它的人的氣場,然後才會心甘情願地成為一串合格的糖葫蘆,那樣會更好吃。”
蕭滿心想陸忘珩怕不是把她當小孩哄呢,但她還是把那串山楂串接了過來,拿在手裏等着晾涼。
蕭滿正拿着糖葫蘆站在一旁看陸忘珩處理剩下的幾串山楂,突然一擡頭看見三不沾站在門口,三不沾見她注意到自己,抱拳行了個禮。
蕭滿眉頭微微皺了皺,考慮了一下,對陸忘珩輕聲說:“我出去一下。”
“啊?去哪?”陸忘珩還沉浸在一起做糖葫蘆的美妙中,冷不丁聽見這麽一句,一擡頭又看見那個暗衛,突然便有無邊的憂慮與無力感襲來,他想要叫住蕭滿,但此時蕭滿已經走了出去,并且把門給關上了。
陸忘珩一只手裏還拿着挂着糖絲的山楂串,他盯着房門看了半天,然後低下頭笑了笑,又給那串山楂裹了一層糖。
陸念扔給他的那封密信不是別的,而是成安公主傳記一般的東西,其中提及了一件事情,是在上康二十二年的時候,骠騎大将軍孫忠回京述職,拿了公主的糖葫蘆給自己的嫡女,事後公主也未予計較。
也許以明自己都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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