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明/第 32 章 定遠王

定遠王

蕭滿在看見定遠王請旨入京的折子後立即便反應過來,他是得知了空诏書一事,要借機謀事了。

蕭滿把折子仍在桌案上:“小祥已過,讓他不必來了。”

蕭鴻雖然不知道遺诏丢了的事兒,卻也明白禁止藩王入京的用處,但他搖了搖頭:“晚了,他已經動身了。”

蕭滿皺眉,藩王無召入京可是大罪,定遠王憑什麽認為僅憑一紙诏書就能與他們相抗。

蕭鴻說:“朕已下旨告訴他不必入京,如果他執意要來,治罪就是了。”

蕭滿點了點頭。

離開景陽宮之後,蕭滿便要吩咐人去催一催陸念,話音剛落陸念便高聲道:“不用催,不用催,我來啦!”

蕭滿轉過身來等她,陸念便急急跑了過來,拉着蕭滿邊走邊道:“快走快走,回去說。”

回了升平宮,蕭滿吩咐人都退下,陸念才從袖子裏掏出遺诏遞給蕭滿:“給你,兩清啦。”

蕭滿打開遺诏看了看,又将它舉起來看:“這不是我那份遺诏。”

陸念一愣,然後哂笑道:“怎麽可能,這絕對是真的,我從李晚手裏拿來的。”

蕭滿搖了搖頭,且不說以李晚的心性會不會容她拿了诏書還安全無虞,就算陸念和李晚關系奇好無比,李晚也頂多把诏書拿給陸念炫耀炫耀,卻不可能讓陸念經手。

李晚雖然看起來是嚣張放肆之人,但實際上極為細心,否則這麽多年,早讓她抓了把柄治罪了。

而且,蕭滿說:“這份遺诏确實是真的,只是不是我的。”

陸念見她看出來,急道:“怎麽會!”

蕭滿看了看陸念,輕聲說:“我看诏書的時候,沒留神在這裏蹭了一塊兒墨。”

陸念十分悔恨,她還以為那是李晚研究筆墨時一不小心弄上去的!

蕭滿說:“不過這份诏書不是假的,你哪來的?”

陸念無奈,垂頭喪氣道:“先帝給了丞相一份,我在他留給陸忘珩的遺物裏找到的。”

父皇竟然還給了丞相一份遺诏。

陸念接着有些心虛道:“至于你那份,我給李晚放遺诏的那地方放了把火,應該,沒意外的話,是燒沒了。”

蕭滿把聖旨收了起來,不管李晚的那份燒了沒有,現在她手裏的這份,就是唯一的遺诏。

蕭滿對陸念笑道:“那好吧,兩清喽。”

陸念松了口氣,開心地抱了蕭滿一下。

讓蕭滿沒想到的是,定遠王依舊沒停下進京的步伐。

蕭滿起初是以為李晚手裏的遺诏沒燒,但後面她試探了李晚幾次,又在李晚面前透露出自己手裏的遺诏沒丢的意思,當天就聽說李二公子去牢裏罵稻夜了,還跟稻夜大吵了一架。

蕭滿聽獄卒轉達,大意就是你敢騙我,你胡攪蠻纏,你敢騙我,你自己傻還來亂咬人之類的對話,沒什麽內容,倒挺有意思的。

可是如此說來,李南詞應該假裝自己剛收到陛下聖旨,轉身回定州才對,怎麽還是一股腦地沖向永安呢?

難道他和先帝還有什麽交情,讓他不惜抗旨也要來吊唁不成?

大祥前三日,蕭滿第一次見到了李南詞。

當時蕭滿和陸忘珩駕車過承天門街,偶然聽到有人交談,口音很重,不似京城人士。

偏偏那人口中還感嘆着“用安害是舊風廣”,怪極了。

蕭滿掀開簾子往外瞧了一眼,看見是李晚陪着一個年紀比較大的人閑逛,當下便知道,定遠王到京城了。

只是讓蕭滿沒想到的是,李南詞說着定州話。

這是蕭滿第一次見到李南詞,她總是從旁人的口中聽到他,說他是保家衛國的将軍,是狼子野心的郡王,是舊朝代的遺留,或許也會是一個新朝的開拓者,可是直到蕭滿真正見到他,她才知道,李南詞也許只是個可憐人,一個忘記了官話怎麽講、回不了家的可憐人。

蕭滿對李南詞的同情并沒有持續很久,因為當天她一回宮就得知了一個消息——定遠王入京時帶了很多人,足以在京城掀起波瀾。

而更壞的消息也自豐州傳來,多年平和安穩的東胡突然進犯大周。

李南詞如果真要憑他帶來的那些人在永安攪弄風雨,最有可能保駕勤王的便是距離永安最近、兵馬也還充足的秦晗。

可是東胡此時來犯,甚至刻意渡過漠河攻打豐州,将自己置于鎮州與豐州的夾擊之中,蕭滿便不得不懷疑,這又是定遠王的好計謀。

後面兩天蕭滿沒怎麽出門,自然也沒再與定遠王碰過面,甚至定遠王刻意來請安她也沒見,只推說自己悲傷過度,要好好休養幾日。

大祥祭開始的時候,蕭滿依舊沒有出現,她剛剛拿到了秦晗寄給陛下的密信,信中說定遠王許諾了東胡鎮、豐兩州,又供給充足的糧草,這才引得東胡此時進犯。

蕭滿坐在含元殿的偏殿裏,聽着外面傳來隐隐約約的頌詞,又等了約莫有一刻鐘,便看見李南詞跟在宮女後面往這裏走。

李南詞進來給蕭滿行了禮,蕭滿賜座,他坐下後便問:“點下審題號些了嗎?”

蕭滿笑了笑,還沒開口,李南詞便又憨憨笑道:“趁少室便娶了邀城,折寇音一時蓋不國來,點下見諒。”

蕭滿搖了搖頭:“定遠王只是久未回鄉,等在永安多待些日子就好了。”

李南詞笑着點了點頭:“點下叫趁來,是甚麽事?”

蕭滿說:“陛下剛登基東胡便來找事,本宮想來想去,朝中可用的大将唯有二公子一人,便想讓二公子去豐州抗敵。”

李南詞說:“報家為國是塔改做的,點下不比靠慮趁。”

他說着保家衛國,可是一舉一動都是為了皇位,蕭滿順着李南詞的話又誇了幾句,之後二人又說了些場面話,李南詞便起身告退了。

但他還沒走出去,紅豆便推門而入,神情很是着急,甚至不顧李南詞還在便對蕭滿說:“殿下不好了,驸馬在香樓與人起了争執,把人打死了。”

李南詞心裏自然清楚,蕭滿的驸馬實際上就是他那嫡出的太子堂弟,他來永安前也聽李晚說過,說這個陸忘珩胸無大志,不足為慮。

而香樓雖說號稱天下第一樓,說白了就是個高級點兒的青樓楚館,不是正經人去的地方,何況今日是先帝大祥祭日。

如今聽見陸忘珩在香樓與人大打出手,李南詞心底在嘲笑蕭滿的眼光的同時,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李世歌縱然深謀遠慮,也萬萬想不到自己兒子是個草包吧。

但他嘴上卻連忙對蕭滿說:“點下,趁先高退了。”

蕭滿點了點頭,站起來也是一副匆匆忙忙要去尋陸忘珩的模樣。

李南詞走到門口,剛要伸手拉門,便又聽見蕭滿叫他:“定遠王。”

李南詞以為她要叮囑自己不要把剛剛聽到的驸馬的笑話說出去,毫無防備甚至帶了一點同情地轉過身來,便有一支弩箭直奔他而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那只弩箭貫穿了咽喉,釘到了門板上。

李南詞不可置信地盯着蕭滿,想要發出聲音,奈何連氣都喘不上來,只能一直恨恨地盯着蕭滿,直到咽氣。

紅豆上前來利落地将李南詞拖到一邊,收拾了門框與地面。

這期間蕭滿問她:“把人打死了?”

紅豆說:“是死了幾個人,驸馬也受傷了。”

蕭滿問:“李晚呢?”

紅豆說:“二公子不在,似乎對此事并不知情。”

等紅豆收拾好一切,将李南詞的屍體拖到床上躺着,蕭滿才開門吩咐門口站着的宮女:“定遠王身體不适,去請羅太醫來。”

當天,定遠王便因身體不适留宿在宮中。

晚上的時候蕭滿才回了升平宮,也才見到受了傷了陸忘珩。

蕭滿把陸忘珩從頭到腳看了個遍:“傷哪了?”

陸忘珩把臉湊到蕭滿跟前:“副官提槍的時候我湊得近,不小心被劃傷了臉。”

蕭滿要把蠟燭舉到陸忘珩臉上才能看清那細小得連血都沒出的傷來,頓時無語:“好大的傷。”

陸忘珩嘆氣:“我是怕毀了臉,色衰愛弛……”

蕭滿忍不住捏着陸忘珩的臉笑道:“原來驸馬是憑借美色上位哦。”

“你呢,有沒有什麽意外?”陸忘珩問道。

蕭滿搖了搖頭:“師父教得好,果然一擊斃命。”

陸忘珩說:“弩本來也用不着什麽技巧,離得近更是連準頭都不用瞄,主要還是你未雨綢缪,算到他今日要找事兒。”

這其實不用怎麽算,先帝大祥,所有人都是素衣無飾,哪怕有個別人在裏面套了軟甲,面對精心武裝的士兵也沒有反抗的餘地,她不也同樣選擇在今日殺死定遠王嗎。

其實,如果定遠王帶來的那些兵馬沒有異動,她是有心給李南詞好好定一定罪,讓史書大寫一筆,讓後人也能數一數定遠王的功過。

可惜李南詞太心急了,而她一時片刻找不到一擊斃命的證據,只能讓定遠王病死宮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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